「老師,你會不會回來?」
只有真正身處在這樣的環境,和孩子們相處,
並且聽到孩子哽咽地講出這句話的當下,
我才能體會當初山中大叔內心的不捨和掙扎。
六月,是個畢業季節。
孩子開心畢業,有些老師也要畢業了。
因為這裡位處偏遠,而校內多為代理教師,
孩子們早已習慣每年來來去去的不同老師們。
但習慣不代表麻木。
得知老師要離開的當下,
孩子們露出了震驚與難以置信的神情。
似乎還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。
接下來,
便是哭得稀哩嘩啦不能自己的一群老師和孩子們。
孩子們平時課堂間天真調皮,和這時的脆弱形成強烈對比。
我想起了兒福聯盟的這部微電影。
片中的婕欣總是小心翼翼,深怕惹大人生氣,下一秒又要遺棄自己。
而這裡的孩子,不也一樣嗎?
雖然平時看來天真爛漫,但每到這時,心中都要承擔著老師即將離開的恐懼。
而在教室裡,
那位老師,也是我的同學,她那哭得不能自己的畫面,直到現在還烙印在我的心上,
離別對孩子來說是個必須承擔的痛,對老師來說何嘗不是呢?
孩子不說,不代表不在乎。
連看似開朗樂觀的男孩,
也在臉書寫下了:所以你要回來跟我們一起玩,我要把我眼睛的水龍頭關起來。
讀到這段文字的當下,鼻頭一酸。
有位孩子剛剛在臉書密了我:問你哦,你會留在這到我們畢業嗎?
簡簡單單的幾個字,但我卻潸然淚下。
我的回答是:會。
給予孩子一個穩定的陪伴。
這是我當初堅持到偏鄉服務、現在也繼續支持我的信念。
縱使這裡交通不便(想我昨天下山差點倒車沒倒好全車滑到懸崖下大家七天後見)
教學之外的事務繁多
但每每接受到孩子小小的貼心舉動,
都會讓我感動好久。
因為和一位孩子的小約定,
我買了巧克力給她,並再三囑咐她要分給全班吃。
班上總共6個人,而巧克力有12片。
我說,沒關係,你們一個人兩片,剛剛好。
另一個孩子說,老師,這樣你就沒得吃了耶。
推來阻去。最後她把她自己的那片給了我。
明明自己也很想吃。
另外,
期末我們辦了畢業烤。
因為處理事務晚到的我,
一到現場就被孩子簇擁著。
從不用擔心餓著,
因為孩子看到空著的碗,
就會輪番接力詢問:老師,你要不要吃這個?
烤棉花糖,要實在的在熱烘烘的火爐旁站上許久。
平時調皮的孩子也碰跳來我面前:「老師,你要不要吃一塊?」
這裡的孩子就是這麼單純而貼心。
當然,和孩子的相處不總是會那麼地順遂。
學校的一位孩子,父母親在外工作,算是隔代教養的孩子。
她自己一個人獨居在一間套房裡。
套房很大,但雜物很多,連走道都是窄窄的一條。
問她為什麼不搬去跟爺爺住,她說這裡跟媽媽住比較習慣,即使媽媽因工作時常不在家。
這個孩子,在上學期末因為作業缺交考試缺考和我起了衝突。
我們的關係在那時候到達冰點。
她會對我怒顏相對、有時甚至出言不遜。
和其他老師討論溝通後,我放軟了姿態,給她空間。
在半年後,我們終於能夠恢復交流。
而現在,我們還能在辦公室坐下,她聽著我教授英文。
對於這樣的轉變,我十分的珍惜。
或許我是個笨蛋吧。
總覺得,不是正式老師,說出想要留在這邊是出自於自願,而非無處可去而被迫留下,聽來不是那麼讓人信服。
所以我要認真準備考上正式,
因為當我能夠考上正式,
卻還是選擇留在豐山,
這才是真正出自於我個人意志的選擇。